出品：新浪财经上市公司研究院
作者：IPO再融资组/靳泽
近日，北京华亿创新信息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华亿创新”）北交所上市申请获受理。
申报IPO的最后一个会计年度，华亿创新的营收刚刚突破1亿元，净利润在报告期内连续激增达到上市标准。然而，公司对2020年、2021年第一大客户的销售真实性存疑，因为约3800万元收入或属于“无中生有”，重要的采购及销售工作都是由贸易商完成，华亿创新自己没赚到利润且给出的垫款理由较为荒谬，同时公司也承认这笔收入不符合行业惯例。
2022年，华亿创新营收和净利润继续猛增，可公司披露的第一大客户数据与客户年报的数据有较大差异。此外，公司激增的净利润与不断为负值的经营净现金流严重背离，公司应收账款增速远超同期营收增速，这些信号都指向公司财务的真实性。
与第一大客户披露数据“打架”
招股书显示，华亿创新的主营业务是智慧文体场馆专业系统研发、生产和销售，主要面向体育场馆、大型赛事。
2020-2022年，2023年上半年，公司分别实现营业收入0.45亿元、0.85亿元、1.24亿元、0.34亿元，同比分别增长88.98%（2021年）、45.06%（2022年）、-21.02%（2023年上半年）；分别实现归母净利润0.08亿元、0.16亿元、0.29亿元、0.04亿元，同比分别增长102.19%（2021年）、86.01%（2022年）、-50.12%（2023年上半年）。
可见，华亿创新的营收规模较小，2022年刚突破1亿元。报告期内，公司净利润连续激增，才导致公司能够达到选择的上市条件：“预计市值不低于2亿元，最近两年净利润均不低于1500万元且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平均不低于8%，或者最近一年净利润不低于2500万元且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不低于8%”。
然而，华亿创新不断激增的净利润与经营现金流严重背离。2020-2022年，2023年上半年，公司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净额分别为-0.08亿元、-0.05亿元、-0.1亿元、-0.08亿元。
根据《审计技术提示第1号—财务欺诈风险》之规定，“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连年为负值，或虽然账面盈利且利润不断增长，但经营活动没有带来正的现金流量净额”属于财务欺诈风险信号。
来源：华亿创新招股书此外，华亿创新的销售数据也与大客户披露的不一致，这也令投资者对公司财务的真实性产生质疑。招股书显示，公司2022年第一大客户为华体体育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华体股份），招股书显示的双方交易金额为2183.01万元。
来源：华体股份公告但据华体股份新三板披露的2022年年报，公司前五大供应商中，没有一个金额是2183.01万元，最高的也是1752.59万元。那么，华亿创新的销售收入是否真实？
“无中生有”多出3800万元营收
除了2022年第一大客户存疑，华亿创新对2020年和2021年第一大客户北京国安电气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国安电气”）的销售真实性也存疑，体现在不甚合理的商业模式上。
招股书显示，华亿创新2020年、2021年对国安电气的销售收入分别为2362.39万元、5743.52万元，占当期总营收的比例分别为52.27%、67.25%，都超过了50%。
根据现有审核规则,华亿创新2020年和2021年构成对单一大客户的重大依赖，因对国安电气收入占比都超过了50%。如果没有国安电气的收入，华亿创新2021年将达不到1500万元的净利润，也难达到上市标准。
然而，华亿创新对国安电气的部分收入真实性存疑，体现在公司或不恰当地确认一部分收入。招股书显示，华亿创新对国安电气约有3800万元收入是靠贸易商海格曼完成的，而海格曼与国安电气签订了采销合同。
来源：华亿创新公告通过代理商完成销售，将终端客户国安电气归为自己的收入尚有一丝合理之处。然而不太合理的是，海格曼与国安电气形成的3800万元的收入，是海格曼从北京诚润、陕西华美、北京商融三家外部供应商采购的成套产品，然后直接卖给国安电气，而华亿创新没有从中获利（购销价差）。
来源：华亿创新公告公告显示，华亿创新受制于整体资金实力，寻求海格曼作为代理人，以起到垫资的作用。海格曼将其对国安电气的销售金额与从公司及三家外部供应商的合计采购金额之间的差额，作为海格曼提供垫资而收取的费用。换言之，华亿创新在这所谓的三方交易中并没有获利（购销价差），为何还要确定收入？
由于国安电气尚有1018.52万元的货款未支付给海格曼，华亿创新还作为担保人代替国安电气向海格曼支付1018.52万元。华亿创新不仅没有获利（购销价差），却还先替国安电气向海格曼支付千万元的货款，那么，公司所称的因资金实力不足向海格曼寻求垫资的理由是否真实？
由于公司整体毛利率在40%左右，如果华亿创新自己采购产品再销售给国安电气，将能够获得1520万元左右的毛利，这对于即将冲刺北交所的华亿创新来说非常重要，毕竟公司2020年的净利润仅773.58万元。
此外，华亿创新也可以通过借款的方式自己采购，按照公司相关产品的毛利率计算，公司给海格曼支付的垫付资金的利率或也维持在40%左右。按照这个借款利率，华亿创新自己借款、自己采购再销售的难度不大。
还有，华亿创新如果缺少资金，可以通过让海格曼垫资代理采购，然后华亿创新自己将产品卖给国安电气，这更加合理些也能获利。公告显示，华亿创新还为这3800万元收入的设备写入嵌入式软件，这也是一笔开支，公司为何“亏本卖吆喝”？综上可知，华亿创新所确认的3800万元收入，实质上是为海格曼“做了嫁衣”。
不获利（购销价差）、“为他人做嫁衣”的业务，连华亿创新自己及保荐人德邦证券都认为不符合行业惯例，可华亿创新依旧将这笔收入计入到公司账本中。
根据《企业会计准则第14号——收入》之规定，收入是指企业在日常活动中形成的、会导致所有者权益增加的、与所有者投入资本无关的经济利益的总流入。华亿创新在与海格曼、国安电气的三方交易中不会获利（购销价差），因此不会导致所有者权益增加，故公司将3800万元收入确认到自己名下的合理性存疑。
应收账款畸高且增幅超营收
上文提到，华亿创新的经营净现金流连续为负且与净利润严重背离。华亿创新称：公司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负主要与公司主营业务特点相关，公司承接的智慧场馆专业系统业务通常需要先行投入，而客户回款则以进度款进行支付，较公司支付延后，且公司主要项目资金最终来源于政府投资或财政资金。
按照华亿创新的解释，公司的回款是按照进度进行支付的，可公司应收账款规模及增幅远超同期营收，收入确认与回款进度不太匹配。
2020-2022年，2023年上半年各期末，华亿创新账款账面余额分别为0.12亿元、0.53亿元、1.04亿元和0.91亿元，占流动资产的比例分别为19.62%、54.23%、71.99%和67.15%，占当期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为 25.68%、62.43%、83.95%和813.97%。2023年上半年末，公司应收账款竟是同期营收的8倍之多。
同时，华亿创新的应收账款增速也远超营收增速。2021年和2022年，公司应收款项的增速分别为390.9%、96.36%，远超同期营收增速88.98%、45.06%。按照公司自己的解释，客户回款则以进度款进行支付，为何还会出现应收账款增速超营收的情况？
某财务人士认为，应收账款增速远超同期营收增速，既有可能是公司放宽了信用政策回款变慢，也有可能是提前确认收入甚至虚增收入。
由于华亿创新在申报IPO前夕营收、净利润激增踩线达到上市标准，部分大客户数据“打架”，部分大客户销售收入确认存疑，故应收账款畸高及远超营收增速不能排除财务舞弊的可能。
招股书显示，华亿创新的业务模式对大客户、大订单的依赖程度非常高。2020-2022年，2023年上半年，公司销售收入超过1000万元的单个项目收入合计占当期营业收入比例分别为51.23%、67.39%、45.18%和0，对前五大客户销售收入占当期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为 89.66%、83.34%、61.5%和99.46%。
由于2023年上半年超没有超1000万元的订单，华亿创新营收仅分别为0.34亿元、0.04亿元，同比分别下降21.02%、50.12%，触及50%的审核红线，持续盈利能力存疑。加之公司业绩大起大落，财务真实性存疑，公司是否符合北交所上市条件还有待观察。
